海邊響起復古的80年代迪斯可音樂,一群年輕人在沙灘上玩著排球,只有世之介一人泡在海水裡,觀望的態度思索著什麼。他是個普通人,和我們都一樣。
《橫道世之介》是典型的日式寡淡小品,藉由講述一個人人物來帶出種種關係下的細膩情感。2小時40分鐘的時間軸亂序,穿插在過去與未來的敘事線中,有所牽連的是身邊人對男主的回憶與各自重要的意義追思。
主人公世之介,是個在常見不過的普通人,時而寡言溫吞、時而調皮開朗,老實巴交的外貌,意外對桑巴舞蹈情有獨鍾。他就像一個在人潮中隨處可見的男生,毫不獨特。
[1]以前耍廢過的青春:
有人說,男人的友情總和吐槽嘴砲與爛垃圾話掛勾,不輕易流露真情的假硬漢們。
我們和世之介一樣,年輕前後都有那麼幾個珍貴的友人。
1-被酸長得「寒酸」,卻滿口詩意深理的表哥,每每的出場都一本正經講著大道理,可世之介沒有在認真聽,觀眾也沒有,只覺很好笑。存在感可有可無,常是人群中被唸的那位,但因為有這個人的存在而感到愉快的會面,這樣的友人是為團體而生;當他們不在時,總會有少了什麼的感覺。
2-老在耍白癡大大咧咧的倉持,是世之介進入大學後交的第一個朋友。不太會說話的技巧,大嘴巴、八卦、囉嗦,關係好的朋友多數是這樣的,看起來只是片面之緣的兩人卻熟交甚久,倉持很感謝世之介在苦難時能一直支持自己,也是唯一掏心掏肺的人。最珍貴的白目夥伴。
3-酷酷的萬人迷加藤,像個謎團般吸引著女生們,他是團體中最吃香的那一位;可老是不苟言笑般對別人保持著距離,世之介可能是他少有能敞開心扉的對象。
男人間真摯的關係能維繫很久。同學聚會上,總有些人即便多來未聯絡還是可以相談甚歡,好像時光都沒有跑掉過,永遠共同話題良多;另一種是當年反而沒怎麼說過話,畢業後卻因為興趣或其他原因反倒成了非常好的朋友。
[2]不懂愛情的時候浪費過的淚:
從男孩到男生再到男人,每個男性在成長過程中都會有像世之介身邊一樣的四種女人,她們隨著時間推移出現,像是人生必經的風景。
1-小唯,無可能的異性好友。世之介與小唯在入學會上相識,不過很快小唯便和世之介的好朋友倉持交往,且之後出現的部分基本都攜帶者男伴,世之介對於他們兩人也有著媒人的作用,小唯與世之介的緣分止步於純粹的友情。這種是每個男生在成長中所佔比重最多的,像是很多條不會交集的平行線。
2-小櫻,平淡無味的初次交往。當小櫻登場時,介紹她已經是另一個男同學的女友,而我們通過對白得知小櫻是世之介以前交往過的女生,也從兩人攀談的神情與狀態明白他們早已忘記了曾經的情感,能如同朋友般無尷尬地互相訴說起現狀;或是說,他們同大部分人最早的萌動一樣,僅僅是什麼都還不懂的幼稚好奇,探索那種初次交往的神秘,多數時候當我們回憶起第一或第二段戀情時(特別是早戀的同學們),不難發現其實那時我們根本不明白什麼是「喜歡」。
3-千春,得不到心的夢中情人。世之介被千春的美貌與氣質深深吸引,但千春卻是個情場交際花,她比世之介稍稍年長,散發出致命的魅力;其實千春是寂寞的。世之介對她一往情深,但千春僅僅利用了他來對付糾纏不休的男友,他們短暫交集後,再無下文。我們很明白世之介的確愛慕著千春,更懂得千春的“佔有心理”並非真正喜歡,遊戲人間的人只有遇見真愛時才會被改變吧。
4-祥子,最愛你的專屬天使。如果滿分是100,那麼我對祥子打120分。她出身名門閨秀,卻清純可愛,會因為世之介的一句「喜歡妳」而害羞到躲進窗簾裡;她出現並陪伴在各種場合,和他吃飯、過節、參加同學會、看他演出,永遠是一幅憧憬崇拜男方的模樣,也在世之介收到質疑時挺身而出維護他。感歎一個人實在要多幸運才能遇見一個祥子,或許上輩子燒香積德才能求到這樣一個願意替你流淚、給你歡笑的小天使。有時很心疼祥子傻氣的奉獻,既然觀眾看得出世之介對千春的喜歡,自然祥子也明白,但她還是選擇繼續對他好,只因為她的感情比世之介更加強烈。如果你們身邊有這樣的人,什麼都不說了,請好好珍惜吧。
觀眾都是明眼雪亮的,誰對世之介最好和最合適。但是被蒙在鼓裡的少年郎,無法把握住的,在迷茫懵懂的年紀,深受著社會和諸多壓力卻沒有能力抵抗的弱者。他們貪心狂妄,和盲目追逐著千春的世之介一樣,對祥子熟視無睹很久很久;好在最終,世之介還是被祥子的真誠所打動,自己也在相處中慢慢喜歡上了祥子。真是讓人舒了一口氣。
[3]陌生人們的結局:
十多年後,一如既往的朝朝暮暮,這些曾經相交集的人們分別有了改變與歸宿。
結婚生子的倉儲與小唯,擔心著女兒青春期的焦躁,突然回憶起大學時的摯友世之介;公開出櫃的加藤,和男友在陽臺上聊天,說起曾經的好友世之介,他滿臉笑容,覺得和世之介的相識是一種幸運;從良做了播音員的千春,偶然間回憶起來曾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弟,大概懂了那種被輕視的付出,如今她也有了自己圓滿的家庭。
留學的祥子從國外回來,她收到了世之介母親寄出的最後一封信,信紙用的是她當年畫給他的漫畫,裡面還有世之介最早期拍的祥子的照片。祥子與女同學一家在餐廳聚會,同學的孩子問祥子「分手後,妳還記得那個男朋友嗎?」,祥子避而不談說,卻轉之教女孩大口吃起漢堡,那曾經,是世之介教給她的。回去的車上,祥子在車窗上看見了以前年輕的他們在馬路上奔走,不知不覺微笑著流下了眼淚。
十五年前,學經濟學的世之介,因為觀看了一次攝影展後,被照片所深深觸動,突然就開始學起了拍攝,雖然一直沒有什麼大作為,變成了被人調侃過的「沒有前途的人」,但這種隨性的風格的確是他的作風。
十五年後,冰冷的廣播播送著,一名攝影師衝下鐵軌救人,卻不治死亡的新聞,而死者的名字叫橫道世之介。
繁華,喧囂,日月在城市裡更替著,沒有什麼因為失去一個人而被改變。他們似有似無地,想要打聽起世之介的消息,才發現原來已經那麼久沒聯繫了,也不知道他最近可好。
而其實,不只是對於世之介,觀眾對於片中其他角色的人生也僅是認知了片段,我們不知道倉持和小唯的女兒最後怎麼樣、不知道十幾年裏在國外的祥子發生了什麼、不知道是什麼人改變了風流的千春……我們只有那時候他們的故事,與那之後的結果,這種感覺像極了我們對於身邊其他人的真實寫照。能陪著我們過一生的人實是少數,家人、愛人、摯友,但除此之外呢,多是走馬觀花式的過客。
世之介在外婆的葬禮上曾問起,如果自己哪天死掉了會不會有人哭泣,朋友回答“估計大家一想起你就笑了吧”。電影的結尾,世之介的母親對祥子娓娓道來他逝世的消息,約祥子改天有空來好好聊聊世之介的事,“應該會很有趣”。
復古的色澤,強烈厚重的對比度,配合簡單的日風小調作為背景音樂,觀眾在毫無壓力的平淡裡,借用友人的回憶拼貼湊齊,見證了世之介的人生。日本和歐洲有很多這種電影,我喜歡把它們稱之為“生活小品”,好像講述了什麼卻也什麼都沒有講述,但給觀看過後的人留下了一種淡淡的情緒,回味無窮。而失去過一些,且對人生不滿足的我們,似乎越來越喜歡品鑒這種雲淡風輕的質感了。
故事劇情:9
氣氛營造:9
演技表現:9
題材鮮度:7